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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.臥虎寨(大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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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右騎兵歡天喜地的高叫:“寨主,若是知道小廟裏有這麽多金銀,咱們早該去拿。”

文蜀哈哈大笑:“哪能常有!咱們下山跑馬演練時,常去吃水。今日不知是什麽緣故,有什麽暗地裏的買賣。”

貓兒坐在殷小六懷裏,嘴也不閑著:“大王!那缺德的老狗又叫青龍莊的人冒充衙役,上次來打咱們也是一樣。這次都被殺了,縣尹被砍了腦袋!天使當我面前砍的,別提多痛快了!”

文蜀依舊大笑:“好哇,可你們別得意。殺了一個該死的強盜,朝廷再派來一個。強盜是殺不盡的。”

左右跟著她一同在風雨中大笑起來。

風吹雨打中葛謹風睜不開眼睛。渾身冰冷,又心驚膽顫,身陷強盜窩中,雖然說是肉票,不會遭遇什麽不幸,可人生之事誰能說得準呢?萬一皇後吹動枕頭風,讓天王把阿渺治罪,不來救我,那就一年半載他們就得殺我。

貓兒:“喵!五姐!你來的晚了點,我差點都要死在青龍莊手裏。這小公子還叫我跑呢,嘻嘻,他哪知道小青蛇認得我。他要是瞧見我,我比他們死的還快。”

殷小六:“你話怎麽這麽多。”

文蜀揮鞭子虛打了一下:“讓你來了?那該死的主簿遛了嗎?”

葛謹風知道柳十郎在德升老店中,被侍衛看管,只是垂首不語。希望阿渺等人回去之後,和阿圭匯合,逼問出始末緣由,地方官和地方惡霸勾結是常有的,天使偶爾也會‘意外死亡’,但今日之事,石破天驚。

貓兒:“我哪知道!”

殷小六:“什麽都不知道你就是來看熱鬧的!”

文蜀不管他們拌嘴,用蓑衣反罩著他,和和氣氣的問坐在自己懷裏的小公子:“冷不冷?”可別凍壞了,身嬌體弱的公子,要是一病死了我還得跟人大打一場。

葛謹風心裏一動,心說她到還要裝個好人,那好,性命無虞。“寨主身上氣血充足,熱如暖爐,我還好。”

……

葛渺把亡者都拖進神殿裏,按照公子的意思,放起一把大火。

隨即就要帶人回城。三個人只有一匹馬。

琴童:“我去找公子。那邊就是惡虎山,我追過去,今晚上,或是明天早上,一定能走到。”

葛渺點了點頭:“凡事都聽公子安排。公子謹慎的對。”

二人並轡回到仙機縣中,飛馬趕到德升老店。

葛渺快步沖上樓:“阿圭!那人呢?”

阿圭正在屋裏坐著,喝著大碗米酒,吃著炸鵪鶉,柳十郎被套在麻袋裏,支支吾吾的倒在角落地上。見將軍頭發淩亂渾身濕透,一副剛經歷大戰的狼狽樣,驚的站起來:“怎麽回事?”

葛渺顧不得多做解釋,撲過去一把扯開麻袋:“說!”

柳十郎瑟瑟發抖:“學生什麽都不知道,只是個過路的說書先生,你家公子啊啊啊啊!”

葛渺也不管他知道什麽,只是找人洩憤罷了,這廝既然是本地人,公子又覺得不對勁,那必然不對!不多做拖延,揮刀砍了柳十郎的左手。

柳十郎目瞪口呆的看著他,伴隨著劇痛大聲哀嚎,鬼哭狼嚎,不似人聲。

葛渺擡腳就踩住他的膝蓋,用力一腳跺下去,頓時廢了一條腿,治好了還能行走,治不好就是偏癱。把刀尖懸在他鼻梁上:“人心似鐵非是鐵。我不管你是誰家奴才,看我打斷你雙腿,砍了雙手,還有沒有人管你吃喝。”

柳十郎眼前發黑,此時才知道,說是死,不說是生不如死,書生全憑一手錦繡字體、三寸不爛之舌為生。

劇痛中慌忙辯解:“是縣尹主簿令我刺探公子身份。是詩禮世家的正直公子,還是朝廷派出來考察吏治的天使?若是天使,不收錢,就得死。朝廷的天使被殺了,派兵出來殺良冒功,簡單了事。如果是世家的公子被截殺,那就不同了。世家豪族互相聯姻,同氣連枝,出門帶了財寶無數、一流高手做矯健家仆,必然是家裏愛若掌上明珠的寵兒,殺了他一個,幾大家都要率領家丁趕到仙機縣來,翻一個底朝天為人報仇。學生受人驅使,什麽都沒打探出來,只知道是金尊玉貴。今早縣尹召學生入內,叫學生大力傳揚惡虎寨的威名。”

葛渺想起青龍莊自稱臥虎寨的事,一刀劈下去,柳十郎的半張臉連著鼻梁都落在地上,人倒是還沒死。他提著刀,劈手給自己幾個大嘴巴子:“是我惹的禍。”

“將軍,咱們快回京報信,求天王發兵來救。”

阿圭卻謹慎的往後退,這事情的起因既然是將軍自報身份引來的,說不準他就要殺了我們,自去落草為寇。如果回到京城,別的先不說,他必然有一場殺身之禍。

葛渺暗暗握住刀,有心殺他們兩人滅口,以免朝廷知道是自己一時口快惹來禍事。轉念又想,不可,我萬萬不敢傷害公子,這就沒法殺人滅口。更何況,我一個郁金府鎮安將軍、東宮太子洗馬、武德大夫,走在大魏的國運之地,不慎洩露自己是天使——這官司就算打到秦齊兩國去,我有什麽錯?就算天王再怎麽不講理,也不能這樣吧?

“快打點行囊,跟我回京城報信求救去。”

阿圭大叫:“咱們真將公子落在惡虎寨中嗎?”

店家戰戰兢兢在門口探頭探腦:“幾位長官,不必擔心。臥虎寨的寨主素來不傷人命,對過路客商也就是強買強賣,尤其厚待讀書人。那位貴公子若是學識厚,說不準還能當個軍師,最多就是被逼著有一段露水情緣。你們快走吧,少頃縣尹和青龍莊要來拿人的。”

葛渺一聽到太子有可能被逼…驚的目瞪口呆,又不敢洩露,還是立刻回京求救才是正經事。

卷了官服官印和太子金印、珠串等要緊的東西,還有金銀錢,把銅錢衣服全都丟棄不要,上了馬直奔城外而去。

店家歡天喜地的沖進去,快速整理了所有的衣服、尤其是絲帳和器物、刀劍這些值大錢的東西,俏摸悄動的藏進地窖裏,兩年的份兒都賺出來了。又搜檢柳十郎身上的玉佩、金環、袖子裏的金錢銀錢。

柳十郎醒了過來,只剩半張臉皮,嘶啞嚎叫用烏鴉似得聲音命令:“店家,去青龍莊,叫人來找線索,查他們,給我報仇!”

店老板看他竟然沒死,驚的一哆嗦:“柳十郎!你,你沒死啊……柳大爺,你認得我是哪個,找我求救?”剛要聽命行事,奈何所有的東西太值錢了,過去不敢對柳先生懷恨在心,他現在都這樣了,還怕什麽?

幹脆繞到屏風後面,提起恭桶,掀開蓋子,劈頭蓋臉的把半桶東西全都扣在柳十郎臉上。在一旁等到人掙紮了半天,徹底咽了氣,裝作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,騎著驢出城往青龍莊稟報去。

……

桑三郎打著傘和其他人一起在山門處迎接寨主,煙雨朦朧間,見那一群身穿黑衣的騎兵中,白衣白馬如同玉人,還是水頭十足的玉。美少年閉著眼睛,有些憔悴狼狽,更加惹人憐愛。

不由得對旁邊人誇讚:“真是個佳人。”寨主說是只搶一匹馬,最後還不是連人帶馬和好多大包袱都弄回來了,真是不能信。

文蜀一翻身輕飄飄跳下馬,吩咐左右:“扶著他穩穩的下來。”

葛謹風踩著下馬石,故作身體較弱的樣子,小心翼翼的下馬,就站在旁邊,心裏很清楚自己是個被綁票的倒黴家夥,這還算不上自己人生中最倒黴、最危險的時刻。

寨主牽著心心念念的大白馬,抱著馬脖子摸了又摸,蹭蹭臉,和顏悅色:“三郎,你給他打傘。拿你的衣服給他換換。哎,葛公子,不知如何稱呼”

葛謹風不敢說姓名,有很多人知道太子的名字,又受驚嚇又在暴雨中澆透、再顛簸了十幾裏地,腦袋突突的發疼,想不出別的名字,用一種無害的語氣說:“我名叫風謹。春風的風,謹慎的謹。”

“你哥哥叫葛渺,你怎麽叫風謹?”

“阿渺是天王賜姓,我用的是本姓。”

“風謹,風謹,好名字啊。”文蜀戲謔道:“聽起來就那麽想逃跑,是不是?風緊扯呼。”

左右大笑:“哈哈哈哈。”

桑三郎熱情的打著油紙傘,罩住他,湊近了聞到一股清淡而昂貴的幽香。他用男主人的語氣說:“雨天路滑,公子當心腳下。跟我來。”

葛謹風聽不懂黑話,只是以肉票的自覺跟在她身後。偷偷張望,見這裏等候的幾十人都穿著蓑衣、有男有女,都拿著棍棒鋤頭,一個個精神振奮。眼前溝壑縱橫,暴雨過後雖然是溝滿壕平卻還能看出痕跡,有些陷阱上的遮蔽物被雨澆塌了,露出大坑,夯土和木棍組成的壁壘堅固,地勢又易守難攻,看起來經營的很好。

擡頭往山上看,山上是層層疊疊的梯田,房舍點綴其中,田壟整齊,各家的地界用蔥韭區分,一場暴雨過後,山色如洗,好一派田園風光。

文蜀回頭看了他一眼:“看什麽呢?”

葛謹風謹慎的恭維:“看這裏井然有序,寨主的部眾精悍勇猛,氣勢非凡。”

文蜀十分得意,她這些年窮,主要就窮在四處打點經營山寨和養活精兵這兩大項花銷上,自己吃喝才能消耗多少:“有眼光啊小子。”

被人簇擁著,牽著馬往山上又走了幾百米,看到一群小孩拿著木刀木劍跑來跑去,互相比劃著劈砍,壯漢在房檐下打磨斧頭準備修墻,婦人們在竈旁添柴蒸著清香的青團,幾個缺胳膊少腿的老漢坐在屋外制作農具和器具,老太婆煮了五谷糊糊餵養剛出生的小羊羔、分揀蠶寶寶,瘦弱一些的婦女們坐在屋裏紡線。

山上不知何處有鐵匠叮叮當當的清脆又有節奏感的聲音,響的沒完沒了。

葛謹風看的暗暗心驚,他剛看文蜀身上的衣服有補丁,頭上插了一只木簪,以為這是個窮困的山寨,只是把馬餵得好,現在看這些百姓各個面有笑容、身強力壯,又不害怕寨主,身上的衣服雖然有補丁卻算不上殘破,比南柯府的人百姓也不差。頓時明白過來了,這女子所圖甚大。不貪圖酒食衣裳等享樂,難道她妄圖稱王稱霸?

文蜀問:“有誰家房子被澆塌嗎?”

三郎伸手攙著公子,怕他走不動路,格外殷勤的說:“沒有,都踏實著呢。就漏了兩個洞,等下完雨拿草一補就好了。公子,雨天路滑,你踩著草走。”

幹娘一個勁兒的瞧葛謹風,是真漂亮,道:“寨主,好事將近啊。”有這樣的天姿國色,還要桑三郎幹什麽。看桑三現在也知道爭風吃醋了,好笑。

文蜀笑了笑:“我受他哥哥托付照顧他,焉能趁人之危。”

往上走,繞過大廳,旁邊就是馬廄,新來的大白馬有幸和寨主的大黑馬住在一起,其他的牲口只能擠擠,牛馬驢騾混居在一起。

又往後方三間正房走去。

葛謹風本就渾身發冷,猛地睜大眼睛,這臥房兩旁掛了桃木板,這無可厚非,令人震驚的是上面寫的字。

皇帝輪流做;明年到我家

他驚呼出聲:“這!這…好氣魄。”好大逆不道!你這坐井觀天,妄想謀朝篡位的賊。

房檐下有個小孩拿扇子扇火,砂鍋裏小火咕嘟著半鍋姜湯:“五姐!”

“盛十二碗姜湯來喝。把摔斷腿那只羊宰了吧,不缺那點毛。”文蜀瞇起眼睛打量他:“還以為你們郁金府來的人,見不得這種句子呢。風謹,你能忍住不說我大逆不道,真有城府,將來必然不凡。”

不太對勁,沒被嚇得哆嗦成一團,見了這樣的句子還能穩住,普通小公子哪有這份心智。

葛謹風一打眼就瞧正房墻上掛了一把寶劍,乃是大魏宮中賜給禁衛、將軍們的白鯊魚皮鞘。暗自心驚,心說難道這是京城的將軍的在外培養的一只私軍嗎?這次又是誰要謀反?垂首道:“願借寨主吉言,能茍且安生就好。”

桑三郎拉著他進屋去,熱情洋溢的拿了裏外三層的幹凈衣服給他:“從裏到外都是新的,你別嫌粗劣,寨子裏以儉樸為主,織的羅綺都拿去賣錢了,都舍不得穿。濕衣服容易受寒,快脫下來。”

“不敢不敢。”葛謹風因其熱情,感覺更加詭異,又要遮掩自己的弊端:“不敢勞煩尊駕,我自己可以更衣。”

桑三郎非但不走,還在旁邊坐了下來,指了指竹編的屏風。知道她必要偷聽,格外朗聲說:“你去後面更衣,毛巾和恭桶都在那兒。公子,不是我誇耀,五姐是一位賢明的豪傑,她雖然不是男子,照樣頂天立地,待人寬厚又和善大度,天下間多少男人都比不上她,也只有話本裏的英雄好漢能與之相比。我在此地已有半年,受了她許多照顧、教誨,學了不少知識。你年紀小,來到她這樣的人物身邊,往後餘生受益匪淺。寨主將來是有大造化的人物,也不知道誰能沾她的光,雞犬升天。”

文蜀把金子都藏好了,靠在門口喝姜湯,辣的直吐舌頭,暗自好笑,想不到三郎在背後這樣看我。你既然知道我將來有大造化,何必常常擺出一副被賊所掠,身不由己的樣子。

葛謹風有點迷茫,這樣的奉承話不算高明,但為什麽要跟我說?若是兩軍交戰,抓了人這樣美譽,是為了收買人心、招降敵人,我又有何用。是了,一定是寨主或她的親信在門外偷聽,這種‘有人在門外偷聽故意引誘人說壞話’的伎倆太可笑了。上山路上看桑三郎臉上變顏變色,怕是有兩樣擔心,又擔心我取而代之,又怕有什麽別的變化。可笑。

他抖擻精神,大概擦幹了頭發,用梳子略梳了梳,系著衣帶從屏風後繞出來:“單憑寨主的氣魄,那個敢小覷。況且美玉藏頑石,蓮華出淤泥,仙機縣乃是國運重地,文寨主將來必然飛黃騰達、發跡變泰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感冒發燒……改的有點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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